2007年10月17日星期三

回歸十年前後話的對話研討會

整理: 湯映彤

S:(Selina) W:(魂遊) 黎:(黎健強)(主持) Y:(楊楊) 曾:(曾德平)
1:(觀眾1) 晶:(文晶瑩) 余:(余美明) J:(Jeff) Jasper:(劉建華)
劉:(劉掬色) 梁:(梁志和) Sara:(黃志恆) 又:(又一山人) 寶:(梁寶山)

(前略)

S:我們希望透過這個計劃,去創造一個平台(…),從中讓藝術家可以回顧自己過去十年的創作經驗。而除了回顧之外,我們亦希望在過程當中可以引發一些批判的論述。

W:(…)九七是一個很重要的時刻,我想沒有太多人會反對。而九七的藝術至今,香港在文化上也一直轉變,而藝術上又有些什麼轉變?所以就想可否進行一個計劃去收集和整理相關的文獻,一開始就是這樣出發。(…)希望透過對話,看這所謂兩代的藝術家,(…)包括他們自己的創作方法、創作模式,和他們對於香港藝術、文化,在不同的時代有什麼分別。

黎:這次的展覽策展的模式和整個展覽的概念,簡單地說,展覽是根據魂遊所做的一些資料研究的統計,然後邀請了一批九七前後,最活躍,最多展覽活動的藝術家來參加今次的展覽,到最後有十二位接受了這個邀請。然後再由這十二位的藝術家,每人再邀請多一位(年輕)的藝術家參加(…),作為一個對話的形式。
我自己對於這個形式,一是覺得有點量化,但似乎亦在所難免;(…)二是,十年後的藝術家,是否同樣應該做近這兩年,如05、06,藝術家參與展覽的統計,然後作出邀請?

(中略)

W:其實一開始想是從歷史出發去做,所以就想不如讓當年身處這個歷史洪流的九七藝術家,由他們去邀請一個他們想與之對話的藝術家,去做一個對話。這樣可以令到當年處身於歷史的旋渦中的人有機會,有一個距離去看當年自己所做的、或者這十年裡自己的轉變,這是一個出發點。(…)現在05、06我也做了一個很初步的統計,可以做一個大概的比較。

(中略)

Y:其實你們邀請的藝術家,跟他們再邀請的藝術家,你們怎樣看當中的關係?(…)是傳承?是一種回應?是爭吵?還是什麼?

W:我想是很複雜的,(…)可以看到很多,一來是藝術家自己選擇什麼人跟自己對話,會看到他們關注不同的東西。(…)做完這許多個的訪問,即時的感覺是(…),之前九七的時候可能很熾熱,想做很多東西,但現在反而大家好像也比較平常心(…)

(中略)

黎:在七月一日前後,除了這裡有一個展覽之外,亦有另外一個展覽,就在隔鄰的藝術公社,都是回應(回歸這個政治狀態)。但我們可看到藝術公社(的展覽),直接提到狹義的政治,相對是較多。而我們今天這個展覽,似乎不是太多作品是直接介入所謂政治的層面。(…)

曾:我始終是覺得政治在畫廊內說,只是浪費力氣。(後略)
在畫廊裡面,只適宜攪所謂藝術圈裡面的所謂政治,即外面世界的政治是兩回事。(…)那所以,如果真的要在畫廊裡說故事,我提議就真的說有關藝術圈的故事,整個權力關係的那些政治。所以有關蘇慶強和他的學生,(…)其實本來已經有一種政治的關係,我們可以討論深一點。

黎:為什麼屬於一個政治的關係?

曾:因為這是權力,例如我叫我的學生做事,他們十居共九其實都不願意,但又不便推辭,你會帶他出去做點事,有些曝光率,而且他又覺得學到些東西,這些對於我來說都是政治關係。
另外一個問題是,在外面的世界的政治,(…)其實不是一個藝術家單靠你的創意思維可以面對得來,這是我從參與天星得來的經驗。

1:(…)不應該這樣劃分,而這關乎什麼是政治,我覺得什麼也可以是政治。

(中略)

晶:(有報道)說我的作品比97年的時候少了點「火」(對於社會政治議題的熱切),(…)現在的作品是(…)談談情,好像少了點「火」。但我覺得這是我自己藝術上的表達方法的一些轉變,可能變得不太直接,但我覺得其實內裡的東西也沒有變,仍是一些對生活的觀察,然後自己有一些看法,再表現出來。(…)

J:(前略)我們這一代是介乎於政治冷感,到去政治化之間(…),但又不代表我們沒有任何回應,如可見年青一輩在天星事件的行動。(…)而我自己就不直接用一些政治的詞彙,而用了談戀愛,因為我覺得政治裡,兩個單位之間的拉力,跟談戀愛很相似,相生相剋,但又唇亡齒寒,然後跟晶瑩討論就決定選一些純粹相於戀愛的字句。因為我覺得這個展覽,(…)觀眾也一定會自動投放一些(政治的)聯想,所以我就想輕鬆一點(…)
另外一個是,我自己近年也傾向爭取每一個機會去做一些策動性的活動,我不知這是否「反策展」、或sub-curate,其實是想對策展這個議題有一個延伸、或者對話。我很策略性地邀請一個香港藝術家,但他已經在外國居留,因為我覺得我們每次談到香港回歸,這個「香港」就只是一個地域上的區分,但對於另一類的香港藝術家就永遠無法被包容在內。而我找來這個藝術家,他有一些作品我覺得有相關的地方。(…)
但香港跟外國不同的是,比較多是藝術家去做策展人。客觀的因素可能是因為沒有太多人會去專心做策展。(…)而由藝術家去策展有一個特色就是,藝術家通常會刻意去淡化策展這個框架(…)。但其實這裡的潛台詞是,大家不想去處理或者面對策展人和藝術家之間的權力關係,所以我就取一個介乎藝術家做創作和「二判」的策展之間。

曾:其實Jeff這種就正正是我剛才所說在藝術圈之內,對應內部的權力關係的一種做法。他對這些問題很敏感(…)。我自己的作品也有這個aspect,這十多個黑色的箱,內裡有很多其他藝術家的作品,但我的做法就不會刻意去問(…)只是繞一個彎去避開那種權力關係,去說自己的事。

(中略)

J:(…)當藝術家做策展人的時候,如在這些討論會上,那些藝術家兼策展人總會淡化自己的角色和理念,(…)到底這種開放的態度是否真正開放,或者有其他含義?我會質疑的是,如果你有一些想法要去策動一個展覽,為什麼要怕表明自己的態度?

(中略)

晶:我嘗試用一個較簡單的說法,把問題說清楚一點。Jeff作一個sub-curate邀請了Bovey,而他之前亦有問Selina和魂遊可否把Bovey的名字加入藝術家名單之內,但就被拒絕了。(…)這就可以見到當中的權力關係。

S:一開始的時候,我會覺得我(與藝術家的關係)是合作者,一同去achieve某些事情(…)我收到Jeff的電郵的時候很怒,我想我有一定的底線(…),其實我在是次展覽中,策展人和策展人之間的權力難處理,多於和藝術家之間。

W:(…)這個展覽是希望透過一個複雜的機制(…)去選擇藝術家,嘗試避免只是由我們兩個人的想像出發(所謂的活躍度),然後找一些相熟的藝術家,這是我們關於策展的想法。Jeff剛才的例子,(…)我們曾經以策展人的身份拒絕了一些藝術家朋友,如果之後又可以隨意增加,似乎不太公平(…)

Jasper: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討論策展裡的政治已經是一種進步,對比我所聽聞十年前何慶基時代的策展,現在是一種進步。

(中略)

黎:Bovey的作品其實也很配合這個展覽,反而林慧潔和回應余美明的兩件作品是相對游離的,似乎是刻意要做一些跟九七回歸不相關的東西。

余:其實我沒有特別去拍攝,我生活上已經習慣了,就像寫日記一樣。我沒有很強的意識,關於你所說的游離。我覺得香港人對於政治一向是很冷漠,就如我,每天生活,政治對於我距離很遠,跟我沒有什麼關係。(…)以前的我是一個設計師根本不是藝術家,只是一個藝術的觀眾(…)這十年間我們(和林慧潔)兩人的身份也有所轉變,這次的作品也是想表現這個。

黎:林慧潔和余美明的作品在今次的展覽中是最女性化的(…),相對陳育強他們一對的作品是最男性化。

Jasper:陳育強的作品其實是「扯白旗」,我會從社會性的角度去看,那種男性的躁動(…),是一種social commentary。

黎:不如轉到有關劉掬色和Ellen Pau的作品,兩者牽涉到文化身份的問題。

劉:(…)藝術家的身份應該是要示範給其他人看,how to live properly and how to live happier(…)我覺得我是透過藝術,學習如何變成一個better person。(…)
Fischli and Weiss (瑞士的畫家組合)提出了十點,教人how to work better,而因為回歸十年(所以我覺得也可以借用在自己的作品中),而且這十點是他們總結自己多年的合作和藝術創作的經驗,我想對於任何範圍的人也可以作為參考,to become a better person(…)
這兩個藝術家是一個好好的榜樣,是因為他們不是以藝術為前題,他們是以生活為前題,所以我覺得這十點是值得各個不同的系統去參考,包括爭辯多時香港和中國的政治運作,最高和最低層的領導(…)。

(中略)

曾:很同意掬色說先做人,然後才是作品(…)。我的作品也是從日常生活中來,(…)但也可以從政治文化等各方面去閱讀,如我這次的作品就是(個人)與政治和空間的爭辯(…)。我不喜歡在五年十年做回顧,似乎是強逼每一個參加的人都要回顧這特定的十年,這做法我不是很認同。(…)

Jasper:(…)我頗嘗試從展覽的情狀(context)和結構去做對應的作品,題目是對應曾德平從前的作品 “Hello HK”,(…)我的作品同樣加入了很多其他藝術家的作品(…)

黎:梁志和藏文的作品,題目的中文解釋是「不喜歡自己的名字」(…),我自己很感興趣,因為近年也認識一些香港出生的華人,不喜歡讓人知道自己的中文名字。

梁:(前略)其實近年自己對文字都會有興趣,而鋪天蓋地的(回歸)十週年,是一個容易惹起對政治聯想的時候。西藏文字在大陸的政治是一種禁忌,(…)當處理一種不認識的文字的時候,我就有無限權力去解釋,雖然我將之釋為「我不喜歡自己的名字」,但它本身可能是指支持西藏獨立,所以如何去理解就很有趣。

(中略)

Sara:創作本身就是生活,是一些你會投入一些想法、不用一種慣常的方式去做的東西,不需要規限創作的形式。這次的作品其實是北京一個樓盤設計,但不是一般樓盤會做的事,(…)所以就將之展出。

梁:我對以研究為方向是支持的,但要被邀請的人再邀請一個活躍的藝術家(…)這是一個很強的價值判斷,(…)其實可圈可點,所謂活躍原來有一個客觀的標準,(…)但參加展覽的多少是否就是活躍的表現嗎?(…)我覺得我現在某程度上是拒絕了這個價值的判斷(…)

(中略)

又:回應之前說,在這裡(畫廊空間)攪政治的力量是很單薄。(…)其實《明天日報》希望在大眾媒介發表,是希望七月一日夾著一些主流報紙去派發,(…)我很認同在畫廊空間作品的力量是很不足,最後只有ampost可讓我發表。(…)
另外有機會與梁寶對話,對於自己內心的價值,如何平衡、如何取向,甚至強化自己的價值和定位,這是十分難得和寶貴的。

(中略)

寶:基於佛教的信仰,對於政治有點欲拒還迎,知道有些問題需要去處理,但又很怕去處理,因為很遠離人性。(…)我的行動是在七一遊行中倒後行,是考慮如何透過自己參與的方式去give statement和給自己思考空間。(…)倒後行是禪修的一種方法,因為每一步也很專注,身於當下而不作他想。(…)
另一個問題,如果只以在一些事件的參與,作為對一個人的政治真誠度的測試,甚至一個批判,進而作為你作品的力度,和對那些議題關注的真誠度的測試,這是很危險的。
回應之前,研究員與藝術家的身份之間的衝突,自己近年亦很小心,因怕會濫用了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參與,用一個道德高地去責怪別人,這是需要不斷自己提醒。(…)
整個展覽的座標無疑是九七(…)九七對於我個人成長是一個分水嶺,但2007則不是(…)。這是很基本研究方法(research methodology)的問題,即如何設定時間的框架。對於政治來說,這十年可能很重要,但經濟、文化等則未必是這樣發生。對於視藝來說,或許有一些更決定性的時刻,例如香港首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,或者伙炭等的工業區藝術村的形成,對於藝術家生存狀態、創作方式、思考問題的範圍等,影響可能更關鍵。
第二,在Selina的文中,提到「隱私性」的說法,這在九七前和最近的四五年重提,處境(context)有什麼分別?(…)九七已定性為一個政治的議題,說九七而不談政治是一個最徹底的顛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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